96年下岗转行开卡车,倾尽积蓄再创业,他如何用运输铺就东山再起之路

这是一个非常励志和鼓舞人心的故事。它包含了几个关键元素:
1. "人生转折点 (Turning Point):" 96年下岗,这是一个巨大的生活挑战和危机。 2. "积极应对 (Proactive Response):" 没有沉沦,而是选择学习一项新技能——开车。 3. "敢于投资 (Willingness to Invest):" 用“半辈子积蓄”购买卡车,这体现了巨大的决心和对未来的信心,也意味着承担了很高的风险。 4. "创业精神 (Entrepreneurial Spirit):" 开卡车进行运输,本质上是在为自己创造一个事业。 5. "最终成功 (Ultimate Success):" “靠运输东山再起”,说明通过辛勤努力和正确选择,他克服了困难,恢复了甚至改善了生活水平。
这个故事强调了:
"逆境中的韧性 (Resilience in Adversity):" 面对下岗的困境,没有退缩。 "终身学习的重要性 (Importance of Lifelong Learning):" 获取新技能是改变命运的关键。 "勇于冒险和投资 (Courage to Take Risks and Invest):" 成功往往需要跳出舒适区。 "自力更生 (Self-reliance):" 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创业精神来改变命运。
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奋斗故事,展现了普通人在时代变迁中如何依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,从头再来,最终获得成功的励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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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吃饭!”

媳妇儿李琴把一盘拍黄瓜“啪”一声放桌上,溅出几滴蒜汁。

“知道了。”我摁灭手里的烟头,烟灰缸里已经挤了七八个。

屋里闷得像个蒸笼,那台“长城”牌电风扇有气无力地摇着头,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。

儿子小军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,一声不吭。

“小军的学费,下礼拜就得交了。”李琴给我夹了一筷子黄瓜,眼睛却没看我。

“厂里这个月就发。”我扒了口饭,嘴里有点发苦。

“又是这句话。”她小声嘀咕了一句,没再多说。

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。厂里效益不好,已经传了好几个月了。工资拖着发,人心惶惶的。

可我还能说我,王建国,四十二岁,在红星机械厂干了二十四年,从一个毛头小子,熬到的三级钳工。

我这辈子,除了厂,就不知道还有别的地方能去。

“爸,我们班主任说,让买本新的辅导书。”小军抬起头,小心翼翼地看着我。

“买!爸有钱。”我从兜里掏出十块钱,拍在桌上。

钱有点皱,还带着烟味儿。

李琴看了那钱一眼,又看了我一眼,叹了口气,起身去厨房盛汤了。

那晚,我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
隔壁老张家新买的21寸彩电,正放着《宰相刘罗锅》,那声音一阵阵传过来,听得我心里发慌。

我想起刚进厂那会儿,师傅拍着我的肩膀说:“建国进了厂,这辈子就稳了。这叫铁饭碗。”

那时候,我觉得天底下没有比“铁饭碗”这三个字更实在的话了。

可现在,这碗好像有点烫手。

第二天,我照常去上班。

车间里静悄悄的,不对劲。

平常这时候,机器声、锤子声,吵得人说话都得靠吼。,只有几个老师傅聚在角落里抽烟,一个个愁眉苦脸。
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
车间主任老刘从办公室出来,手里拿着一张纸,脸色比锅底还黑。

他走到车间中间,清了清嗓子,那声音干得像砂纸磨过一样。

“厂里……开会了。响应国家号召,减员增效……名单……我念一下。”

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

周围的工友们,也都屏住了呼吸。几十双眼睛,死死盯着老刘手里的那张纸。

那张纸,薄薄的一张,在那一刻,却比一块钢板还重。

老刘每念一个名字,人群里就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声,或者是一声低低的咒骂。

我不敢听,又不能不听。耳朵里嗡嗡作响,好像有几百只蜜蜂在里面筑巢。

“……王建国。”

当我的名字被念出来时,我脑子里“轰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

什么都听不见了,什么都看不见了。

就好像一个人好端端走在路上,突然脚下一空,掉进了冰窟窿。

周围的人朝我眼神里有同情,有惋惜,也有几分庆幸。

我没动,就那么站着,像根木桩子。

老刘念完名单,叹了口气,说:“都……去财务科办手续吧。厂里……也不容易。”

他说完,就钻回了办公室,再也没出来。

人群“嗡”的一下炸开了。

有人哭,有人骂,有人冲到主任办公室门口砸门。

我什么也没干。

我慢慢地走到我的钳工台前,那是我待了二十多年的地方。

台钳上还夹着一个没干完的活儿,旁边摆着我的工具,锉刀、榔头、卡尺……每一件都擦得锃亮。

我伸出手,想摸一摸那冰凉的台钳,手却抖得厉害,伸到一半,又缩了回来。

二十四年。

我最好的年华,都留在了这里。

我以为我会在这里干到退休,拿着退休金,跟李琴去逛逛公园,给小军带带孩子。

原来都是我以为。

那天,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厂门口的。

阳光刺眼,晃得我睁不开眼。

厂门口那块“红星机械厂”的牌子,红得像血。

我没回家,顺着马路一直走,一直走。

路过菜市场,卖菜的吆喝声,讨价还价的争吵声,那么热闹,却又那么遥远。

路过学校,孩子们放学的嬉笑声,像针一样扎着我的心。

我像个游魂,在街上晃荡了一下午。

直到天黑透了,我才磨磨蹭蹭地往家走。

楼道里,我们家的灯亮着,昏黄的光从门缝里透出来。

我站在门口,站了很久,就是没勇气推开那扇门。

我该怎么跟李琴说?怎么跟小军说?

我这个一家之主,顶梁柱,塌了。

还是李琴开了门。

她看见我,愣了一下,然后一把把我拉了进去。

“你跑哪去了?饭都凉了!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
我看着她发红的眼圈,什么都明白了。

消息传得真快。

“我……”我张了张嘴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李琴没再问,转身去厨房给我热饭。

小军从房间里探出头,看了我一眼,又缩了回去。

那晚的饭,我一口也咽不下去。

李琴坐在我对面,也不说话,就那么看着我。

“别担心。”我终于憋出三个字,声音哑得我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
“我不担心。”李琴说,“天塌不下来。”

可我知道,她比谁都担心。

晚上,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。

“建国,”她忽然在黑暗中开口,“要不,我回我娘家借点钱,你开个小卖部?”

“不去。”我硬邦邦地回了两个字。

我王建国,这辈子没跟谁低过头,更别说去媳妇儿娘家借钱。

“那……去街上摆个摊子?卖袜子,卖手套,我看人家都挣钱。”

我想象了一下自己站在街边,扯着嗓子喊“袜子,袜子,一块钱三双”的样子,脸上臊得发烫。

“我不去!”我的声音大了一点。

李琴不说话了。

黑暗中,我听到她轻轻的抽泣声。

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,疼得喘不过气。

第二天,我揣着厂里给的几百块钱补偿金,出了门。

我对自己说,王建国,你不能倒下。你得找活干。

我在劳务市场转了一天,脚底板都磨出了泡。

人家一听我四十多了,只会个钳工,都摇摇头。

有个工头看我可怜,说:“老师傅,你这手艺,现在没用了。现在都讲究快,谁还给你慢慢磨?你要是会开大车,我这儿倒是要人。”

开大车?

我愣住了。

我连自行车都不会骑,还开大车?

回家路上,我路过一个驾校,门口停着一辆解放牌的大卡车,像一头钢铁巨兽。

几个小年轻正在学倒库,教练在一旁骂骂咧咧。

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,问那个教练:“师傅,学这个……要多少钱?”

教练斜了我一眼:“两千。包会。”

两千。

我兜里所有的钱,加上李琴藏在饼干盒子里的私房钱,凑一凑,也许够。

可那是我们家全部的家当了。

回到家,我把这事跟李琴一说,她“腾”地一下就站了起来。

“王建国,你疯了!那是我们给小军攒着上大学的钱!”

“我知道。”我低着头,“可现在这样,小军连高中都快念不起了。”

“那你也不能拿这钱去打水漂啊!你都多大岁数了,还跟小年轻去学车?你学得会吗?就算学会了,你有钱买车吗?”

李琴一连串的问题,像炮弹一样砸过来。

我也答不上来。

是我学得会吗?

买车?那更是想都不敢想。一辆二手卡车,都得好几万。

“这事,没得商量!”李琴撂下狠话。

那几天,家里的空气都是冰的。

我和李琴谁也不理谁。

我白天出去瞎逛,晚上回来就躺在沙发上抽烟。

我感觉自己像个废人。

有一天,我路过一个建筑工地,门口停着一排拉沙子石子的大卡车。

司机们聚在一起,一边抽烟,一边吹牛。

一个司机说,他这一趟,能挣三百。

三百。

我以前在厂里,一个月累死累活,也就这个数。

我的心,被狠狠地撞了一下。

晚上,我喝了点酒。

借着酒劲,我把李琴拉到跟前。

“李琴,”我看着她的眼睛,“你信我一次。”

“我拿什么信你?”她别过头去。

“就凭我是你男人,是小军他爸。”我的声音不大,但很坚定,“我不能让他跟着我抬不起头来。”

“这二十多年,我没求过你什么事。,我求你。把钱给我,让我去学车。”

“如果……如果我学不会,或者将来挣不到钱,我王建国,给你当牛做马,一辈子。”

李琴看着我,看了很久很久。

她的眼泪,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。

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,打开,里面是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小包裹。

她一层一层地打开,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钱。

有大团结,有五十的,有十块的,还有好多一块两块的毛票。

“这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了。”她说,“你要是给败光了,我们就得去要饭了。”

我接过那沉甸甸的包裹,手在抖。

我知道,我接过的,是我们一家三口未来的希望。

第二天,我揣着钱,去了驾校。

交完钱的那一刻,我心里空落落的,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。

没有退路了,王建国。

只能往前。

学车的日子,比我想象的要苦。

我年纪大了,手脚没年轻人灵活,脑子也转得慢。

光一个倒库,我就练了一个礼拜。

教练是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,脾气火爆,骂起人来跟机关枪一样。

“你猪脑子啊!打方向!回方向!看镜子!镜子是给你出气的吗!”

我被他骂得狗血淋头,也不敢回。

我只能陪着笑脸,给他递烟,说好话。

“师傅,您消消气。我笨,我多练练。”

大夏天的,驾驶室里像个烤箱,没有空调,只有头顶一个小风扇。

我每天练完车,浑身的衣服都能拧出水来。

手心磨出了血泡,血泡破了,又长出新的。

晚上回到家,累得骨头架子都快散了。

李琴什么也不说,只是默默地给我打好热水,在水里撒上一把盐,让我泡脚。

泡着泡着,我就能睡着。

有时候,我真想放弃。

太难了。

可一想到李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,想到儿子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,我就咬着牙,对自己说,不能放弃。

你是一家之主,你不能倒。

那天,练完车,教练把我叫到一边。

我以为他又要骂我。

他却递给我一根烟,说:“老王,你是我见过年纪最大,也最肯下功夫的学员。”

“说实话,刚开始我真不看好你。但你这股劲儿,我佩服。”

“好好干,你能行。”

我捏着那根烟,眼圈一下子就红了。

两个月后,我拿到了驾照。

那本红色的本本,在我手里,比厂里发的任何一张奖状都重。

回家路上,我把驾照揣在最贴身的口袋里,走得昂首挺胸。

我觉得,自己又活过来了。

可是,新的问题又摆在了面前。

有驾照,没车,等于白搭。

买车,钱从哪儿来?

我跑遍了亲戚朋友家。

一提借钱,人家都客客气气地把我送出门。

“建国不是哥不帮你,实在是……我这手头也紧。”

“弟妹我家孩子也快结婚了,用钱的地方多着呢。”

我碰了一鼻子灰。

人情冷暖,我算是彻底看透了。

那段时间,我像一只没头的苍蝇,到处乱撞。

我去了旧车市场,看着那些大卡车流口水。

一辆最便宜的二手东风140,也要三万多。

三万。

对我来说,就是个天文数字。

我蹲在马路边上,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。

难道,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吗?

我不甘心。

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,我遇到了老周。

老周是我在厂里的同事,比我早几年下岗。

听说他在外面混得不错,倒腾水果,挣了点钱。

那天,我在街上碰到他,他开着一辆桑塔纳,派头十足。

他摇下车窗,冲我喊:“建国?真是你啊!”

我俩找了个小饭馆,要了两个菜,一瓶白酒。

酒过三巡,我把我的难处跟他说了。

老周听完,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兄弟,别愁。你这情况,我懂。”

“想开卡车是吧?路子走对了。现在搞运输,只要肯吃苦,肯定饿不着。”

“钱的事,我帮你。”

我愣住了:“周哥,你……”

“你别误会。”老周摆摆手,“我不是借钱给你。我是给你指条路。”

“我认识一个车队老板,姓黄。他手下有十几辆车,正缺人手。你可以先去给他开车,给他‘背车’。”

“什么是‘背车’?”我不解地问。

“就是车是老板的,你给他开。每个月给他交固定的份子钱,剩下的,挣多挣少都是你自己的。等过两年你攒够了钱,可以把这车买下来,过户到自己名下。”

我一下子明白了。

这不就是分期付款吗!

我的心,又活泛了起来。

“周哥,这……靠谱吗?”

“靠谱!黄老板我认识好几年了,人不错。就是那个份子钱,不低。你得做好心理准备,头一年,可能白干。”

“我不怕!”我一拍大腿,“只要有活干,只要有盼头,我不怕吃苦!”

在老周的引荐下,我见到了黄老板。

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,大金链子,大金表,说话嗓门很大。

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,问了几个问题,就同意了。

“行,看在老周的面子上。车库里有辆刚大修过的东风,就它了。一个月份子钱三千,押一付一。先交六千块钱押金和第一个月的份子钱。干不干?”

六千。

我手里哪有六千块钱。

我所有的积蓄,都交了学费了。

我咬了咬牙,说:“黄老板,能不能……宽限几天?我回家凑凑钱。”

黄老板点了点头:“三天。三天后拿不到钱,车就给别人了。”

从黄老板那里出来,我的心又沉了下去。

上哪儿去弄这六千块钱?

回家跟李琴一说,她又急了。

“王建国,你是不是被人骗了?哪有这样的?车是人家的,你给他开,还得先交六셔千块钱?这不是坑人吗?”

“这不是坑人,这叫‘背车’。”我把老周的话学给她听。

“我不管什么背车不背车!反正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!”

我又一次陷入了绝境。

晚上,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。

小军从房间里出来,递给我一个存钱罐。

是个小猪造型的,漆都掉了不少。

“爸,这是我攒的。”

我接过存钱罐,摇了摇,里面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。

都是些一毛两毛的硬币。

“你……”我的喉咙哽住了。

“爸,我相信你。”小军说,“你肯定能行。”

我抱着那个存钱罐,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,眼泪再也忍不住了。

第二天,我拿着小军的存钱罐,又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找了出来。

我那块上海牌手表,李琴的缝纫机,还有一台半新的收音机。

我把这些东西拿到废品站,一共卖了不到三百块钱。

还差得远。

我走进了我爸妈的家。

我爸是个老工人,脾气跟我一样倔。

我下岗的事,一直瞒着他们二老。

我爸看我来了,挺高兴,让我妈给我做好吃的。

饭桌上,我几次想开口,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
吃完饭,我爸把我叫到阳台。

“说吧,什么事?”他递给我一根烟。

我低着头,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。

我爸听完,半天没说话。

他只是抽着烟,看着窗外。

就在我以为他要骂我的时候,他转身回了屋。

过了他拿出一个布包,塞到我手里。

“这里是五千块钱。是我和你妈的棺材本。”

“爸,我不能要……”

“拿着!”我爸的眼睛瞪了起来,“你是我儿子!你爹还没死呢,轮不到你一个人扛!”

“去干!干出个人样来!别给你爹丢脸!”

我捏着那滚烫的钱,双腿一软,跪在了地上。

“爸!”

我终于凑够了六千块钱。

当我把钱交到黄老板手里,拿到那辆东风车的钥匙时,我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

那是一辆半旧的东风140,绿色的车头,车厢的挡板上还有几个窟窿。

可在我眼里,它比任何新车都好看。

我爬上驾驶室,摸着方向盘,闻着那股浓浓的柴油味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

这是我的了。

从起,我王建国,不再是下岗工人。

我是一个卡车司机。

跑运输的日子,比学车还苦。

我接到的第一单活,是给一个工地拉沙子。

装车,卸车,都得自己来。

一天下来,我浑身就像散了架,鼻孔里、耳朵里,全都是沙子。

晚上就睡在驾驶室里。

空间狭小,连腿都伸不直。夏天闷热,蚊子多得能把人抬走。冬天寒冷,盖两床被子都冻得哆嗦。

吃饭也不规律,经常是啃几口干馒头,喝几口凉水。

最怕的是车坏在半路上。

有一次,我在山路上爆胎了。前不着村,后不着店。

我一个人,用千斤顶把车支起来,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把备胎换上。

换完胎,我一屁股坐在地上,半天爬不起来。

看着满手的油污和伤口,我真想大哭一场。

可我不能哭。

路是自己选的,跪着也要走完。

我开始跑长途。

从南到北,从东到西。

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。

想家的时候,就看看李琴和小军的照片。

那张照片,已经被我摸得起了毛边。

有时候,我会去邮局,给家里打个长途电话。

听到李琴的声音,我就觉得,所有的苦都值了。

“建国,外面冷,多穿点。”

“钱够不够花?别舍不得吃。”

“小军考试又进步了,你别担心家里。”

每次,我都说:“好,好,我知道了。我这边都挺好,挣着钱呢。”

好不好,只有我自己知道。

跑长途,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到。

有赖账的货主,有刁难的路政,还有偷油的油耗子。

我学会了跟人吵架,学会了跟人耍心眼,学会了看人脸色。

我不再是那个在工厂里,只知道埋头干活的王建国了。

我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“社会人”。

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。

我只知道,我得活下去。

第一个月,我跑了十几趟,挣了四千多块钱。

交了三千的份子钱,还了一部分油钱,最后到手里的,只有几百块。

我把钱捏在手里,心里五味杂陈。

这点钱,连我以前在厂里的工资都不如。

我开始怀疑,我的选择是不是错了。

回到家,李琴看到我,吓了一跳。

我又黑又瘦,像个从煤堆里爬出来的人。

她什么也没说,只是默默地给我烧水洗澡,给我做了一大桌子菜。

我把那几百块钱放到她手里。

“这个月……就挣了这么多。”我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
李琴数了数钱,然后抬起头,对我笑了笑。

“不少了。这才第一个月。”她说,“慢慢来,会”

那一刻,我所有的委屈和疲惫,都烟消云散了。

有她这句话,就够了。

我开始更拼命地跑车。

别人不愿意去的偏远地方,我去。

别人嫌不挣钱的零散活儿,我接。

我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,不是在开车,就是在装卸货。

我的车技越来越好,路也越跑越熟。

我知道哪个加油站的油便宜,哪个服务区的饭菜实惠。

我知道怎么绕开那些收费高昂的路段,怎么跟那些难缠的货主打交道。

我的收入,也一点一点地多了起来。

第二个月,我挣了一千。

第三个月,两千。

半年后,我每个月除了份子钱和成本,能净赚三千多块。

这在1997年,是一笔不小的收入。

我把钱都交给李琴。

她把欠我爸的五千块钱还了,又把欠亲戚朋友的零散钱也都还清了。

剩下的钱,她都存了起来。

她说,这钱,还得留着给我买车。

家里的生活,也渐渐好了起来。

我们搬出了那个只有十几平米的筒子楼,租了一个有两间卧室的单元房。

家里添了新的彩电,新的冰箱。

小军也穿上了名牌的运动鞋。

每次我出车回家,李琴都会拉着我去逛商场,给我买新衣服。

她说:“你现在也是个小老板了,不能穿得那么寒酸。”

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穿着崭新的夹克衫,感觉有些陌生。

我还是那个王建国吗?

好像是,又好像不是。

一年后,我用自己攒下的钱,加上李琴的积蓄,终于从黄老板手里,把那辆东风车买了下来。

当过户手续办完,行驶证上写上我的名字时,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。

我围着我的车,转了一圈又一圈。

我摸着它冰冷的车身,就像摸着自己的孩子。

从起,我不再是给别人“背车”了。

我是我自己的老板。

我开着我自己的车。

那天晚上,我请了老周,还有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司机,在一家大饭店搓了一顿。

我喝了很多酒。

我对老周说:“周哥,大恩不言谢。以后有任何用得着兄弟的地方,。”

老周拍着我的肩膀,笑着说:“建国,路是你自己闯出来的。我可没帮你什么。”

我知道,他说的是客气话。

如果没有他,我可能还在劳务市场瞎转悠呢。

有了自己的车,我干得更起劲了。

我不再满足于给别人拉散货。

我开始联系一些工厂,跟他们签长期的运输合同。

一开始,人家根本不搭理我。

我一个体户,一辆破车,谁信得过你?

我就一次一次地去跑。

在厂长办公室门口一等就是一天。

下雨天,我给人家送伞。天热了,我给人家买冰棍。

人心都是肉长的。

时间长了,有个小水泥厂的厂长被我磨得没办法了。

“行了行了,怕了你了。”他说,“正好我们有批水泥要送到邻市,你拉吧。要是干得好,以后就用你。”

我抓住了这个机会。

那一趟,我开得格外小心。

生怕路上出一点差错。

货送到后,我没急着走,而是帮着对方把几十吨水泥一袋一袋地扛下了车。

对方的收货员都看傻了。

“师傅,这不用你干啊。”

“没事,闲着也是闲着。”我抹了把汗,笑着说。

我的名声,就这么一点一点地传开了。

大家都知道,有个叫王建国的司机,人老实,肯吃苦,讲信用。

找我拉货的工厂越来越多。

一辆车,渐渐跑不过来了。

我咬了咬牙,又买了一辆新车。

这次,是一辆崭新的解放王。

我还雇了两个司机,都是跟我一样下岗的工友。

我成立了一个小小的运输队。

虽然只有三个人,两辆车,但在我心里,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。

我不再需要每天亲自跑车了。

我租了个小门面,挂上了“建国运输”的牌子,装了一部电话。

我成了别人口中的“王老板”。

每天,我坐在办公室里,接电话,联系业务,调度车辆。

忙得不亦乐乎。

有时候,看着院子里停着的两辆大卡车,我会有些恍惚。

我想起几年前,那个在厂门口失魂落魄的下岗工人王建国。

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。

生活好了,李琴脸上的笑容也多了。

她不再为柴米油盐发愁,开始学着打扮自己。

有时候,她会来店里给我送饭。

看着我忙前忙后地接电话,她的眼神里,满是自豪。

小军也长大了,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。

他不再是那个怯生生的小男孩了,变得开朗自信。

周末,他会来店里帮我擦车,记账。

他说,他以后也要像我一样,当个大老板。

我笑着摸摸他的头:“你可别学我,你得好好读书,考大学,将来干比我更有出息的事。”

我知道,我吃的这些苦,就是为了让他不再吃苦。

事业顺了,家庭和睦了,我以为,好日子就要这么一直过下去了。

可生活,总是在你最得意的时候,给你当头一棒。

那天,我接了一个大单。

给一个新开发的楼盘,运送一批钢材。

货主给的价钱很高,但要求也很急。

我把两辆车都派了出去。

一个司机叫李根,是我以前厂里的徒弟,老实本分。

另一个叫赵鹏,年轻,有冲劲,就是性子有点急。

我特意嘱咐他们,路上开慢点,安全第一。

第二天下午,我接到了一个电话。

是交警队打来的。

电话那头说,我的车,在高速上出了事。

我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差点没站稳。

“车……车怎么样?人呢?”我哆哆嗦嗦地问。

“车翻了,人……正在抢救。”

我疯了一样地往医院赶。

在急救室门口,我看到了赵鹏。

他头上缠着纱布,胳膊打着石膏,坐在长椅上,一个劲儿地发抖。

“老板……我对不起你……”他看到我,哭了出来。

“到底怎么回事!”我抓住他的领子,大声吼道。

“我……我想赶时间……就开得快了点……前面有辆车突然刹车……我来不及躲……就……”

“李根呢?李根怎么样了!”

赵鹏的头,埋得更低了。

“他……他伤得比我重……”

就在这时,急救室的门开了。

医生走了出来,摘下口罩,对我们摇了摇头。

“对不起,我们尽力了。”

我的腿一软,瘫坐在了地上。

李根没了。

那个见了我就喊“师傅”的老实徒弟,就这么没了。

我怎么跟他的家人交代?

李根的父母,是白发苍苍的老人。他的妻子,没有工作。他的孩子,才刚上小学。

他们一家,都指着李根过日子。

现在,天塌了。

在李根的葬礼上,我看到了他妻子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。

我把身上所有的钱,都拿了出来,塞到她手里。

“嫂子,你放心。以后,你们家,我来养。”

李根的妻子没有接钱,只是看着我,一遍又一遍地说:“我不要钱,我只要我当家的回来……”

我的心,像被刀割一样。

这起事故,我负全责。

超速,疲劳驾驶。

我的车,被交警队扣了。

那批钢材,也全毁了。

货主找上门来,要求我赔偿。

三十万。

我所有的积蓄,加上卖掉另一辆车,都还不够。

一夜之间,我从一个春风得意的“王老板”,又变回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。

还背上了几十万的债务。

我把“建国运输”的牌子摘了下来。

那个小门面,也退租了。

我又搬回了那个熟悉的筒子楼。

好像做了一场梦。

梦醒了,什么都没了。

我把自己关在屋里,整天整天地抽烟,喝酒。

我不见人,也不说话。

我觉得,我这辈子,彻底完了。

是李琴,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。

她没有一句责备,也没有一句抱怨。

她像以前一样,默默地照顾我。

有一天,她把家里所有的存折都拿了出来,放到我面前。

“建国,这里还有三万块钱。是这两年攒下的。你拿着,先去把最要紧的债还了。”

“剩下的,我们慢慢还。只要我们人还在,就不怕。”

我看着她,看着那些存折,突然觉得自己特别不是个东西。

我一个,出了事,就知道躲起来,让一个女人替我扛。

我算什么男人?

“李琴……”我哽咽着,说不出话。

“别说了。”她握住我的手,“你去把车要回来。”

“车?”我愣住了。

“对,车。”她说,“车是我们的根本。没有车,我们一辈子都翻不了身。”

“把车要回来,我们重新开始。”

她的眼神,那么坚定,那么有力量。

我看着她,慢慢地,从地上站了起来。

对,重新开始。

我王建国,能从一无所有,干到两辆车的老板。

我就能从头再来一次。

我去找交警队,去求货主。

我给他们下跪,给他们磕头。

我说,只要你们把车还给我,我给你们当牛做马,一辈子给你们打工还债。

也许是我的诚意打动了他们。

货主同意了,让我分期还款。

交警队也把那辆撞得变了形的东风车还给了我。

我把车拉到修理厂。

修理厂的师傅看了,直摇头。

“老王,这车没救了。修好的钱,都够买辆新的了。”

“修。”我说,“砸锅卖铁,也得修。”

那辆车,不只是一辆车。

它是我的念想,是我的希望。

也是我对李根的一份交代。

我卖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,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一圈钱,终于凑够了修理费。

看着那辆车被一点一点地修复,我的心,也跟着一点一点地活了过来。

三个月后,车修好了。

我又开着它,上了路。

我还是一个人,一辆车。

但我不再是为自己跑了。

我为我的债主跑,为李根的家人跑,也为李琴和小军跑。

我比以前更能吃苦了。

我舍不得住店,就睡在车里。

我舍不得下馆子,就自己带馒头咸菜。

我把挣来的每一分钱,都掰成两半花。

一半还债,一半寄回家。

日子很苦,但我的心里,却很踏实。

因为我知道,我在往前走。

两年后,我还清了所有的债务。

那天,我拿着最后一张还款收据,站在李根的墓前,站了很久。

“兄弟,”我说,“哥把债还完了。你安息吧。”

一阵风吹过,墓碑前的松柏沙沙作响,好像他在回应我。

我又攒够了钱,买了一辆新车。

我又把“建国运输”的牌子,挂了起来。

这一次,我的运输队,只有我一个人,一辆车。

但我的心里,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强大。

我经历过人生的顶峰,也跌落过命运的谷底。

我知道了,什么叫责任,什么叫担当。

我知道了,一个男人,可以被打倒,但绝不能趴下。

如今,又是几年过去了。

我的运输队,已经发展到了十几辆车。

我有了自己的公司,自己的办公楼,自己的修理厂。

小军也大学毕业了,他没有选择留在城市里当白领,而是回到了我的公司,从一名普通的调度员干起。

他说,他要继承我的事业,把“建国运输”做得更大更强。

李琴也不再为心了。

她报了老年大学,学起了画画和跳舞。

她说,她要为自己活一次。

有时候,我会在晚上,一个人走到车库里。

看着那一排排整齐的卡车,在月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。

我会想起那辆破旧的东风140,想起那个在高速公路上翻车的下午,想起李根那张憨厚的笑脸。

我也会想起那个在红星机械厂门口,茫然四顾的下岗工人王建国。

我知道,我这一辈子,就像这卡车一样。

一直在路上。

有过坦途,也有过泥泞。

有过上坡,也有过下坡。

但只要方向盘还在自己手里,只要车轮还在转动。

就总能开到想去的地方。

前几天,我回了一趟老厂区。

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,准备盖新的商品房。

只有那块“红星机械厂”的牌子,还孤零零地立在那里,锈迹斑斑。

我站在牌子前,点了根烟。

风吹过,卷起一阵尘土。

我笑了笑,转身,走进了阳光里。

那个“铁饭碗”的时代,已经过去了。

而我,王建国,捧着我自己用血汗和坚韧,一公里一公里跑出来的钢轮铁碗,才刚刚开始。

发布于 2025-09-27 03: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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